财新传媒 财新传媒

阅读:0
听报道

宋无名氏撰写的《采兰杂志》上记载,魏明帝的皇后甄氏,就是和才高八斗的曹子建关系暧昧的那位,入宫后,宫廷里常有绿蛇出没,但这蛇从不伤人。每天早晨甄后梳妆之时,绿蛇就盘成髻状,出现在她的面前。甄后仿照盘蛇的形状,挽发为髻,每天都有新花样。其他宫人纷纷效仿,却总是不能像甄后盘得那么好。按照弗洛伊德老师的说法,这可能体现了甄后性压抑。传言中她的爱人曹子建在她死后,还写了一篇情致殷殷的《感甄赋》,后来才改名为《洛神赋》。东晋顾恺之画《洛神赋图》,就让洛神梳着灵蛇髻的一种。

甄氏是个很有才情的女子。据说她小时候老是用哥哥们的笔砚写字。哥哥劝她,应该好好学女工才对,这么用功读书,难道想做女博士不成?她回答说,听说古代的贤女,没有不学习前代的成败,警戒自身,不知书,怎么学呢?然而生于乱世,纵然你有多高的才情,也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她先是许配世族大家袁绍的次子袁熙为妻,曹操灭了袁绍,他的儿子曹丕见甄氏美丽,私纳为夫人。曹丕做了皇帝,立她为皇后。她似乎达到一个女人最荣耀的顶点。然而她很快被另外一位得宠的妃子打败,甚至搭上了性命。彼时她不过40岁左右。

世传曹丕的弟弟、七步成诗的曹植也爱上了甄氏。有一年他从封地入朝,此时甄氏已死,曹丕把甄氏的玉镂金带枕给他看。曹植不禁潸然泪下。曹丕对赐死甄氏,也有点悔悟,干脆就把那枕头送给曹植。在回去的路上,经过洛水,曹植思念纷纷,忽然,甄后出现了,披散着头发,说自己一直爱他,可惜心愿不遂,现在更是形貌不比从前,不敢见他,就把这枕头送给他,做个念想。曹植悲喜交集,便作《感甄赋》,甄后的儿子魏明帝改为《洛神赋》。

这一段兄弟情情的故事很令人感动,然后其中破绽甚多。这两兄弟因为争夺世子的权位,已然彼此视若寇仇,曹丕做了皇帝后,更是千方百计要置曹植于死地,怎可以因为一个女人而兄弟怡怡?这是好莱坞电影里的桥段。话说回来,这倒真是和谐主题的好电影题材。

洛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梅兰芳的京戏曲尽其中的婉妙。顾恺之的图画也形神兼具。千年来最浪漫的爱情辞赋,最美丽的画轴图卷,甄后渐渐被抽干了血肉,成为一纸轻飘飘的肖像图。千年来当众展示缺乏世俗饱满的风情。但她真实的人生,肯定不是这样的,人生的传奇也还是以现实的苍凉作根基的。那是梳灵蛇髻的甄氏,写《塘上行》的甄氏。

《塘上行》这首死别之诗凄婉深沉,“与君一别离,何时复相对?”,“出亦复苦愁,入亦复苦愁”。这不是美妙悦目的洛神,而是一位怆然欲绝的妇人,在生死边际,仍然挂怀君王,想念他“夜夜不能寐”,希望他“延年寿千秋”。她没有机会看到儿子做皇帝的样子,也没有机会在老了的时候,回忆年轻时候的情事。自然,这样的故事是没有戏剧性的,也没有赠玉镂金带枕那样稍稍的色情意味,这故事太过俗常,所以,所以还是不要讲了吧……

话题:



0

推荐

庄秋水

庄秋水

179篇文章 8年前更新

庄秋水,生于70年代,1998年毕业于北大中文系。微博:http://t.sina.com.cn/1403667177 好美服,耽逸乐, 热爱传统。

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