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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的运气足够好,如果批卷的考官稍稍松弛一下,如果他不是自视甚高到偏执地步,也许洪秀全走的就会是另外一种人生之路。他也许会一直都是孔夫子的忠实信徒,当然,中国历史上也就不会有19世纪中期那个最为奇异而荒诞的事件了。

1837年农历的三月,广州北边的花县官禄布村。这时候南方已然初夏般温暖,村子里的大户洪家却气氛凝重。在他们那土灰墙和板条瓦盖成的平房里,女人们哭哭啼啼。躺在床上的洪火秀被两个哥哥扶着坐了起来,他奄奄欲绝,请求父母原谅他的早逝,不仅无法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也无法实现他们的愿望,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了。他叮嘱他即将临盆的妻子在他死后,不论生男生女,也不要再嫁,为他守节,拉扯大他的孩子。

洪火秀躺下来,双目紧闭,似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家人或暗暗抽泣或偷偷抹泪,悲叹这个家族的一直寄予的希望和可能的荣耀,渐渐濒于死亡境地。

一龙一虎和一只雄鸡走进了房间。天空奏起了乐声。几个穿着黄袍的俊美少年,簇拥着一个华丽的轿子,请洪火秀上轿。他们很快到了一处光明的处所,无数气质高贵的男女向他表示敬意。最高的宝座上坐着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他穿着乌龙袍,浓密的金色胡须一直拖到了腹部。洪火秀匍匐膜拜,向他的父亲谦恭致敬,然后站于一边。

看到自己的次子,父亲流下了眼泪。他对他的儿子说,世界上的人类全是他所生他所养,可是他们并没有真心的信仰他,尊敬他,却要受魔鬼的引诱。洪火秀被父亲的悲哀感染,马上要去世上揭发魔鬼的诡计,父亲阻止了他。洪火秀发觉领头的妖魔正是阎罗王。他带着父亲给的金银和一把宝剑,和阎罗王大战一番,每当他感觉疲惫的时候,就有天女给他吃黄色的果子,让他恢复体力。最后他打败了可恶的妖魔。在天上,他还有一位美丽温柔的妻子“第一月宫”,他们共同过着愉悦的日子,直到父亲教导他读完了一些经卷,让他返回尘世,去教化芸芸众生。他也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洪秀全。

偶尔经过的邻人都能听到洪火秀的喊叫声,有时候是“斩妖”,有时候是“这里有一只,那里有一只”。他的家人则要不断按住垂危病人,他试图从床上跳跃而起。

洪火秀从昏睡中苏醒。他姐姐洪辛英来探望他,发觉这个识文断字的弟弟精神错乱,满嘴鬼话。他自称上了天堂,受命斩妖除魔,他说:“姊,朕是太平天子 ”,1然后写了“太平天子”四个字给姐姐看。他甚至不承认自己是眼前的老人是自己父亲,和自己的两位兄长激辩,还不时对客人唱颂他“从天上学来的高天之音”。

洪家的儿子疯了。官禄布的村民们议论纷纷。

一.功名受挫

在做这次奇异的梦之前,洪秀全已经三次参加科举。他是家里唯一的读书人,显亲扬名的家族期望系于一身。何况,一千多年来,考取功名带来的荣耀对读书人可谓无比伦比。从初次在私塾里孔夫子牌位前磕头的那一天起,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做着一举成名的美梦。 怀抱“登科弟,步青云,立功名”的理想, 十六岁时,洪秀全就到广州应试。然而,命运似乎一直在捉弄这个虔诚的年轻人,“初考时其名高列榜上 ,及复考则又落弟”,连秀才这个最低级别的功名,他也没有得到过。

据说洪秀全自幼素有大志,与小伙伴游戏,总是扮演领导者角色。“秀全自幼好学,七龄入塾读书。五六年间,即能熟诵四书、五经、孝经,及古文多篇,其后更自读中国历史及奇异书籍,均能一目了然。读书未几即得其业师及家族之称许。其才学优俊如此。人皆谓取青紫如拾芥,行见其显扬父母。”2这个洪氏子弟逐渐变得自负而怀抱大志。连番近乎恶搞式的落第重重打击了这个年轻人。悲苦,失望,羞愤,种种强烈的情感刺激,足以令一个人得了急性精神病,短暂出现幻觉也不是什么奇异之事。“在梦里,我们欺骗着自己。每一个梦都是自我陶醉,自我催眠。它的全部目的就是引起一种让我们准备应付某种问题的心境。”3洪秀全死去六年之后出生的一位奥地利精神病学家阿德勒,他的话足以解释这个梦的深层心理基础。

1836年他赴广州应试之际,在贡院附近的大街上,碰到了两个人,一个是本地人,另外一个则相貌奇怪,汉语讲得结结巴巴。后来洪仁玕口述瑞典传教士韩山文整理的《太平天国起义记》中,说那个洋人对洪秀全说,他将要登上至尊只位。当然,很可能这是洪秀全在后来的自我装饰,以夸大个人能力的奇异论证他地位的合法性。但最重要的是,他们送给了洪秀全一本《劝世良言》。这是广州一位基督徒梁发的作品。他从新旧约里摘录了多段引文,探讨上帝的恩惠和人类的愚昧。洪秀全在一堆他闻所未闻的故事里,大洪水,诺亚方舟,毁灭俄摩拉和索多玛,注意到了多处提到了“洪”字,而那位上帝居然叫“爷火华”,和洪秀全的原名“火秀”有相同的字。

他留下了这本书。

1837年广州府试再次失败后,极度的挫败感引致了精神错乱。“发狂的人经常不加掩饰地表现他们的优越感目标。他们会断言‘我是拿破仑’,或‘我是中国的皇帝’。他们希望能成为整个世界最引人注意的中心,成为四面八方顶礼膜拜的对象,成为掌握有超自然力量的主宰,并且能预言未来。”4也许《劝世良言》里洪秀全注意到的上帝和他的微妙联系,激发了这次奇异的梦。

他生性傲岸。若干年后,当他决心自己打造一个不同于现存世界的“天国”而发动战争时,他曾说:“如我们可以恢复汉族江山,当开创新朝……甚至孙膑、吴起、孔明等及其他古代历史中之娴于韬略战术者,亦不值得我之一赞,三合会更卑卑不足道矣”。5大有“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自许。

不过,在1837年,即使是第三次科考失败,相比上帝,洪秀全还是更加亲近孔子。从小熟读儒家经典,它们已经渗透进他的灵魂深处,与他的一切思想和行为相缠绕。

在做了那个奇异之梦之后,洪秀全继续他在现实世界的生活。他到邻村的私塾教书,同时准备再次赴考。1843年,洪秀全再次出现在广州贡院。很不幸,他又一次失望了。

科举考试如此虚妄,梁发在那本小册子里揭露说:

儒教亦有偏向虚妄也。所以把文昌魁星二像,立之为神而敬之,欲求其保庇睿智广开,快进才能,考试联捷高中之意。然中国之人,大率为儒教读书者,亦必立此二像奉拜之,各人亦都求其保佑中举,中进士,点翰林,出身做官治民矣。何故各人都系同拜此两像,而有些自少年读书考试,乃至七十、八十岁,尚不能进黉门为秀才呢?难道他不是年年亦拜这两个神像么?何故不保佑他高中呵?由此推论之,亦是儒教中人妄想功名之切,遂受惑而拜这两个神像,而不以虚灵之志,追想尊敬天地之大主,管理全世界富贵荣华之神,乃合正经大道之圣理也。6

这些话肯定击中了屡屡落第的洪秀全的心。“科举考试是毫无价值的虚妄之举,它传播虚假的期望,产生错误的程序。洋人虽然贩卖鸦片,虽然他们中的一些人性情暴躁,但他们有好心念,或许他们将把这个国度救出死亡之境。”而他,洪秀全,“在世上还要斩杀无数的妖魔,因为罪恶已渗透到了全人类中间。由于耶稣是上帝之子,也是洪秀全的兄长,那么,洪秀全实际上就是上帝的中国之子。”7

二.打压孔子

那个屡屡折辱于他的孔子算什么?

“孔子为不通秀才,得罪天父,每考四等,只有‘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二句能合天父之意。”后来,太平天国的刊物里每每如是奚落这位圣人。如果上帝的中国之子屡试不中,那便是孔子所开创的这个儒学世界出了问题。阿德勒对这种心态分析得颇透彻:“他们已经丧失了往生活中有用的一面前进的勇气,自卑情结告诉他们:‘在合作中获取成功是没有你的份。’他们已经避开了真正的生活问题,而和虚无的阴影作战,以使他们自己重新肯定自己的力量。”8

洪秀全此时面对的倒不是“虚无的阴影”,他遵从上帝教会,打破偶像。他最熟悉的偶像正是日日相对的孔子牌位。那牌位高二尺三寸七分,宽四寸,厚七分;座高四寸,长七寸,厚三寸,朱底金字。我们大概都能够体会洪秀全拿下孔子牌位的畅快之情。小孩子看着一件自己想了很久却从未抱在怀中的玩具,有一天,突然发觉那玩具被摔烂了,别人再也无法抱在怀中。多少年来,他向他叩头,向他祭拜,他却不理会他的诚意,鄙视他的天赋。

他拿下了执教私塾里的孔子牌位,这也打碎了他的饭碗。童生们的家长早就对他莫名其妙的宗教宣传感到忧虑了,如今他们领回了自己的孩子。洪秀全决定和他的几个信徒去游遍世界,去宣传上帝的敬拜救赎之道。

从1844年4月初离开官禄布至1850年和清廷开战之间,洪秀全和远亲、也是乡村塾师的冯云山一起前往广西的深山老林里传教。像所有充满激情的传教者,洪秀全不断添加他那个预兆之梦的内容。在这个2.0版本的梦境里,他的父亲,“独一真神”皇上帝指责孔丘用他那些经书迷惑中国人,指点凡间妖魔害人。《太平天日》里说上帝怒斥孔子:“尔因何这样教人糊涂了事,致凡人不识朕,尔声名反大过于朕乎?”这无疑道出了洪秀全的隐衷,他清除孔子的影响,正是为了给自己的传教工作扫清障碍。

当然其中也不乏发泄他内心深处长久累积的愤怒之处。在新版本的梦境里,洪秀全的哥哥耶稣还痛斥孔子毒害了自己的胞弟。孔子反驳这些指责,最后也只能灰溜溜地逃走。“孔丘见高天人人归咎他,他便私逃下天,欲与妖魔偕走。天父皇上帝即差主(洪秀全)同忠天使追孔丘,并将孔丘捆绑解见天父上主皇上帝:天父上主皇上帝怒甚,命天使鞭挞他。孔丘跪在天兄基督面前再三讨饶,鞭挞甚多,孔丘哀求不已,天父皇上帝乃念他功可补过,准他在天享福,永不准他下凡。”9

他还承认孔子“有功”。在1853年焚禁经书之前,洪秀全尚保持着对孔子的某种敬意。在他那些揉合《圣经》和儒家典籍的宗教诗文里,他有时还奉孔子为道德楷模,“周文孔丘身能正,陟绛灵魂在帝旁”(《原道救世歌》),还不时抬出孔子为拜上帝教佐证,“孔孟殆车烦马,何分此邦彼邦”(《原道醒世训》)。这些诗文1852年被合辑成《太平诏书》刊印发行。

多少年来,他晨诵夕读,儒家学说早已潜移默化,渗透到他的生命之中。他的父亲,他的皇上帝本身便是中西合壁,一个经过他的儒学头脑消化之后的基督教上帝,他的宗教伦理亦不脱儒家政治伦理学说。

然而,当洪秀全在1853年进入他的人间天堂之时,孔子,这个中国文化的精神象征,却遭遇了祝融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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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孔孟称妖

秀才马寿龄亲眼目睹了南京城里的焚禁古书的场面:

搜得藏书论担挑,行过厕溷随手抛,抛之不及以火烧,烧之不及以水浇。读者斩,收者斩,买者卖者一同斩。书苟满家法必犯,昔用撑肠今破胆。文章浩劫古原有,贤圣精灵自不朽。10

定都南京之后,经洪秀全批准,1853年内出版了《诏书盖玺颁行论》,其中一篇由高级官员黄再兴撰写,宣布说:“凡一切孔孟诸子百家妖书邪说者尽行焚除,皆不准买卖藏读也,否则问罪也。”11太平天国政权指斥孔孟和儒家经籍为妖和妖书,严加禁绝、违者严惩。出台这个政策的思想背景是这一年刊行了《三字经》,无疑这出自了不起的上帝次子洪秀全之手。按照他的说法,原初中国和番国同样拜上帝,从盘古到三代,一直都敬拜上帝,但自从秦朝出现神仙怪事之后,中国历史便陷入一团漆黑。如今上帝亲派他的次子下凡廓清中国,由他来开始新的纪元。新史观下自然要廓除中国古人的影响,让四海之内的兄弟以纯洁的品质拥抱皇上帝。

愤怒的马寿龄质问:“尔本不读书,书于尔何辜,尔本不识孔与孟,孔孟于尔亦何病?”确实,太平天国也用读书人,做一些文书工作,但这些从广西大山里走出来的老兄弟们,大多不识字。当时便有人断言:“贼中无读书练达之人,故所见诸笔墨者,非怪诞不经,即粗鄙俚俗。此贼一大缺陷,盖天之所不与也。”12忠王李秀成被俘后,回答曾国藩幕僚比较交战双方的得失时,归结为官兵多用读书人,而太平军中没有读书人,未尝不是肺腑之言。

苏州,宁波,常熟等太平军的占领区,那些经历多少代人搜集而来的奇珍古书,被武人们拿来当抹布,心血来潮,他们也会把那些装帧得十分精致的宋版书撕裂开,扔到地上用脚踩踏,或者干脆把这些古老中国的幽灵扔到厕所里。

洪秀全过激的文化政策甚至引发了领导层内的质疑。1854年正月二十七日一更时分,天父(杨秀清)再度下凡,作出最高指示:

前曾贬一切古书为妖书。但四书十三经,其中阐发天情性理者甚多,宣明齐家治国孝亲忠君之道亦复不少。故尔东王奏旨,请留其余他书。凡有合于正道忠孝者留之,近乎绮靡怪诞者去之。至若历代史鉴,褒善贬恶,发潜阐幽,启孝子忠臣之志,诛乱臣贼子之心,劝惩分明,大有关于人心世道。再者,自朕造成天地以后,所遣降忠良俊杰,皆能顶起纲常,不纯是妖。所以名载简编,不与草木同腐,岂可将书毁弃,使之湮没不彰?

在天父的干预下,焚书运动算是告一段落了。天父次子洪秀全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设立删书衙,宣布一切儒学经书要经过删改才准许刊行诵习。而且,孔子亦不再是“妖”了,是可以经过劳动改造好的阶级兄弟。“孔某向本在天堂,忽逃下凡间,变妖惑人,所以天父大怒,今已捉上高天,罚他种菜园了”。13无疑,孔夫子此刻又充当了天国领导层内部权力斗争的道具。

南京的夜晚漫长而寒冷,“洪秀全不仅要处理死者、生者和天父之间的关系,他与他尘世亲属及他们相互之间的关系以及他自己与宫中女人之间的关系,而且他还要留意他本人作为上帝次子与《圣经》经文之间的关系,这种关系已如此巨大地支配了他的生活。”14也许他全情投入宗教事务,已无暇或没有兴趣继续和孔子作战,晚期洪秀全对孔子增加了些温情,他认为他是个好人,让他在天上做了寓公,享受清福,也许这只是为了缓和外界的敌对情绪。在内心深处,他一直愤恨不已。幼天王洪天贵福被俘后曾交待干王在杭州进献万余卷古书,天王看完后“总用火焚”,并且“总不准宫内人看古书,且叫古书为妖书”。太平天国开科举,虽沿用八股取士,亦只是考上帝教教义,曾有官员因据经书出题而被砍了脑袋。

洪秀全反孔从未触及到儒学的深层内部,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愤怒的小孩被侮辱后的全力发泄。他的那些粗鄙不文的宗教诗歌显示他文学和认知才华一般,他根本缺乏从理论上批斥孔子的实力。“传统代表过去的观念、欲望和感情。”法国社会心理学家勒庞说,“支配着人们的是传统,当他们形成群体时,就更是如此。他们能够轻易给传统造成的变化,如我一再指出的那样,仅仅是一些名称和外在形式而已。”15洪秀全的激进和荒谬的文化政策和意识形态改造,只是为敌人造就了巨大的靶子。曾国藩在《讨粤匪檄》中,便指责太平天国“窃外夷之绪,崇天主之教”,以致“士不能读孔子之经”,“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我孔子、孟子所痛哭于九原”16

他唯一彻底改造的可能只有他一人。

风很大。焚毁后书籍的残片在空中旋舞着。

苏州虎丘山塘街,卖糖豆的小贩吆喝着。一位读书人想买一包糖豆,当他接过小贩递来的糖豆包时,惊讶地发现包装纸竟然是一页宋版书。从此,他每天都要来买上数十包糖豆,如此,竟然保全了几百页的宋版书。

得来是如此艰难,毁坏却不费吹灰之力。战后江南的几个藏书阁,扬州大观堂文汇阁、镇江金山寺文宗阁、杭州西湖行宫文澜阁、宁波天一阁,都被扫荡无余,藏书散失毁弃。这场文化浩劫惊醒了好古风雅的士大夫,从此转而关注日益严峻的中国现实。

那个买糖豆的读书人,不会想到再过五六十年,一场更大的危机将会来临。孔子将会作为替罪羊被打翻在地,文化道德秩序将会整体崩塌,而中国人将长期承受徒具虚名的新世界观。

刊于《国家历史》2010.2


1 杨家洛:《太平天国史料汇编二》

2 韩山文:《太平天国起义记》

3 阿德勒:《自卑与超越》,光明日报出版社

4 阿德勒:《自卑与超越》,广明日报出版社

5 韩山文:《太平天国起义记》

6 梁发:《劝世良言》,转引自史景迁:《“天国之子”和他的世俗王朝》

7 史景迁:《“天国之子”和他的世俗王朝》,上海远东出版社

8 阿德勒:《自卑与超越》,光明日报出版社

9 《太平叛乱》

10 马寿龄:《金陵癸甲新乐府》

11 《太平天国印书》

12 陈徽言:《武昌纪事》

13 张汝南:《金陵省难纪略》,见《太平天国》第4册

14 史景迁:《“天国之子”和他的世俗王朝》,上海远东出版社

15 勒庞:《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16 《曾文正公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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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秋水

庄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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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秋水,生于70年代,1998年毕业于北大中文系。微博:http://t.sina.com.cn/1403667177 好美服,耽逸乐, 热爱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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