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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写的游戏小说,聊博童鞋们一乐)

2000年秋天的某一天,18岁的西施正在小镇的溪水里清洗一头瀑布般的长发。美丽的身影在水波中荡来荡去。西施自己都看痴了,想起曾经有一个大城市来的人对她说过,她可以做一个明星。西施随着水波拨弄着柔顺的头发,幻想着自己做明星的风光——令她想起一千多年前在吴王馆娃宫的无限光景。

该死的范蠡!西施重回人间几世,仍然无法原谅这个负情男子。想当初他对自己柔情蜜意,把自己从浣纱村骗了出来,原以为可以安安稳稳做个大夫太太,和他白头到老——多可笑,可是当时的人都这么想。没料想,他不过是把自己当作一个礼物或者说一副药——蒙汗药——送给了夫差。这也罢了。夫差对她可谓尽心尽力,不但修建馆娃宫给她住,天天在响屐廊听她走来走去;还对她言听计从,置大臣们的反对于不顾,放了越王勾践君臣回国。西施以为,从此往后可以和夫差擅美人间,——她已经习惯了夫差夜夜在她身边。

然而她毕竟是个浣纱村的村姑,不晓得政治的奥秘。她一直觉得自己做的事很漂亮,不但成就了吴越两国,也成就了自己爱国青年的名声。等她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一颗棋子的时候,范蠡已经带着人冲进了馆娃宫。她被迎回越国,然后听到夫差自刎的消息,一下子崩溃了。她才发觉,这么多年,她已经爱上了夫差。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村姑,虽然生得比别人美丽些,在范蠡眼里不过是一个工具,可是在夫差眼里,她是他的一切。一个女人,是耽不起这样的深情的。

蓦然回首,西施才发觉,自己在馆娃宫的日子可能是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候。越国算什么?范蠡算什么?不过是他们用来骗她的幌子。看透了这一切,西施再也不愿面对勾践和范蠡,看他们天天自吹自擂:如何灭了吴国,如何逼得夫差自尽。真是一帮流氓!不过是藉着一个女人的力量取得了天下而已。西施决定远离他们,到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去怀念夫差,度过这一生。无论范蠡怎么抛媚眼引诱她,怎么用华屋美衣来挽留她。她动摇了三秒钟(原谅她吧,她不过是个渴望这一切的女人),还是选择了离开。

不曾想,勾践和范蠡害怕西施把他们凭美人计得天下的实情泄露出去,就广布谣言,说范蠡功成身退,和西施泛舟五湖去了。于是普天下的人都以为西施爱的还是范蠡,越国百姓称赞她不愧是越国人民的好女儿,吴国人民痛恨她背叛了夫差,别国的人,不过把她作为一个红颜里的领袖、风流中的魁首,生造出许多故事,到处流传。西施恨透了范蠡,所以几世轮回,都在找这个不义儿男。也奇怪,范蠡好像知道她在找他,躲得无影无踪。

一边想着前尘往事,一边信步走回街道。迎头碰上了小姐妹东施,喜气洋洋告诉她,全国知名的大导演范不理正在为新片选秀,任何人都可以参加哩。西施原本对这一类事抱有怀疑的态度,前世的经历令她对许多所谓盛大的口号持有戒心,听到“范不理”这个名字,心里动了一下,会不会是那……不容她多想,东施拽着她到她家,打开电脑上网,给两人都报了名。后来就接到通知,西施入围,需要到市里去初试。落选的东施很够义气,撺掇着西施前去,因为西施从未出远门,还决定陪她赴考去。

西施秀雅绝伦未经俗染的容貌令她没费什么力气就进了决赛。接着便是到京城参加决赛。一见主考官,西施吃了一惊,原来正是当初在水边对她说她可以成为明星的那人。听主持人介绍,他正是范不理。范不理也还记得西施,记得当初一见她,感觉十分眼熟,就像是久别重逢一般。

西施当仁不让成为了女主角的饰演者,一跃而为最耀眼的明星。媒体记者如影相随,探访她的一言一行,最后连她穿75C内衣都捅了出来。也幸亏范不理时时相伴左右,以慰伊人惶恐。可是不久就有报纸爆出绯闻,什么“范不理在西施香闺过夜”、“大导演独占花魁”。西施很愤怒,连夜找范不理讨教要不要为此召开新闻发布会,以正视听。范不理微笑着对她说,这种事最好由他们去;再说,他换了一种深情款款的样子,直视着西施说,我巴不得这是真的呢。西施一下子飞红了脸,面若桃花。范不理心里烧起了一把火,映照出记忆中隐约了一千多年的影子。

因为在一起厮混多日,西施心里对范不理也早存好感。郎情妾意,眼看就要成双。就在范不理脱下T恤衫之时,意乱情迷的西施居然一眼瞥见了他腋下的一枚黑痣。多年前,西施也正是在范蠡送她到吴国的路上,春风一度,在他宽衣解带时发现了他身上有这颗痣。百转千回,就在一刹那间,西施已经转了许多主意,最后决定要好好报复一下范蠡。

一夜无话。

从此范不理全心全意为西施铺路,不但让她做自己戏里的第一女主角,还把她推荐给其他导演。一两年的光阴,西施已然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女明星。她也很懂得怎么让范不理开心——一千多年的光阴呵,可没白过。

两人如胶似漆,在业界和民间传为美谈。范不理志得意满。

一次去美国拍戏,当地的华人实业界为他们接风。座中一人,一晚上目光灼灼盯着西施。起初,西施很是恼怒,后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人的轮廓浑似夫差。第二日,那人就派人来请西施,为他的新店开业剪彩,当然奉上了不菲的酬金。西施想着夫差,就去了。一夕欢宴,二人相谈甚好,难得是,那人竟对西施的日常爱好了如指掌,连西施最隐秘的捧心原由也知道:她幼年曾遭一匪人鞭笞,所以一遇紧要关头,就要心悸疼痛,自然而然就用人去捂。他说,第一次在电影里看到西施,就觉得好熟悉,生出了亲近之心,好像和她在一起已经很多年了。

西施渐渐地明了,是碰到夫差了,在一千多年的分离之后,他们又见面了。分别的时候,夫差(现在的名字叫吴查理)拿出一枚18克拉的钻戒,向西施求婚,附在她耳边,说“I love you forever”。西施激动万分,给了他一个深情的长吻。两人决定一周后结婚。

西施回到宾馆,径直走到范不理的房间,告诉他,她要留在美国,让他的戏见鬼去吧。接着是一通大骂,从范不理的无情无义骂到他利用职权私讨小蜜到他床上花样百出却仍是无能——知道剧组的人在外面偷听呢。

西施和吴查理成婚后蹀躞情深,十分恩爱。过了不久,西施收到老朋友东施寄来的包裹,里面都是剪报。范不理比以前更火了。女演员知道他不过是花架子,争着抢着送上门。报章上,范不理取次花丛,十分得意更添一分。许多女读者还因为同情范不理“不起”,献出许多祖传秘方。东施在信中埋怨西施替范不理做免费宣传。

西施很迷茫,自己明明是让范不理名誉扫地的呀。怎么会反助长了他的气焰。还是吴查理明白,他说,你这还是以前的老观念,以为把一个人的脸打烂了,他就完了?殊不知现在的人根本无脸可打。打人别光打脸,要击中要害才够狠。毁人的最好办法,是把他夸上了天,捧上了神台,人人不服,他就无疾而终。西施很惊讶,问他怎么知道。吴查理苦笑着说,他们当初就是这么对我来着。男人的手段几千年都没变,只不过你们女人总也识不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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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秋水

庄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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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秋水,生于70年代,1998年毕业于北大中文系。微博:http://t.sina.com.cn/1403667177 好美服,耽逸乐, 热爱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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