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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拉,我不敢呼唤你的名字,怕把灵魂从胸口中吐出来。”

日瓦戈被游击队抓去做了随军医生,他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对拉拉的深情,大概是文学作品里最动人心魄的一次爱情呼唤。

作为文学史上一次著名的婚外情,日瓦戈和拉拉的爱情得到了全世界读者的认可。读者们跟随日瓦戈,在旅馆的昏暗中不转睛地望着灯光照亮的地方,第一次看到了正在和科马罗夫斯基幽会的拉拉。“姑娘屈从的情景显得不可思议的神秘而又厚颜无耻地露骨。”第二次,医生日瓦戈向护士拉拉表白,正在熨衣服的拉拉烤焦了一件女上衣。第三次,他们在尤里亚金的图书馆相遇,彼此装作没看见对方。随后,他们在一起了。读者和日瓦戈一样奔走在从瓦雷金诺到拉拉家的路上。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恋爱中的日瓦戈那种急迫的幸福:“他多么爱通往她住处的那些熟悉的房屋啊!要是能把它们从地上抱起来使劲地亲吻一番该多好啊!”

要不是日瓦戈自己的负罪感,读者们几乎忘记了这是一桩婚外情。日瓦戈爱他的妻子冬尼娅爱到崇拜的地步,她心灵的平静对他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要重要;拉拉也非常爱她的丈夫安季波夫,就像她说的,如果时间倒流,过去的那个丈夫归来,她爬也要爬到那儿去。

但他们相爱了,那么怡然自得,那么自然而然。

日瓦戈死后,拉拉在棺材边痛哭,想到他们的爱情,有一段话:

噢,多么美妙的爱情,自由的。从未有过的、同任何都不相似的爱情!他们彼此相爱并非出于必然,也不像通常虚假地描写的那样,“被情欲所灼伤”。他们彼此相爱是因为周围的一切都渴望他们相爱:脚下的大地,头上的青天,云彩和树木。他们的爱情比起他们本身来也许更让周围的一切中意:街上的陌生人,休憩地上的旷野,他们居住并相会的房屋。

帕斯捷尔纳克这样评价他俩的爱情,也正说出了这段短暂而漫长的爱情的真相,为什么读者都会从心底里赞美他们。因为他们的爱,是非常自然的,就像非常美的花朵,在晨曦中温柔地绽放,得到了大地和空气的祝福。那是一种灵魂之爱。

这种爱带来了人性的尊严和自由,扫除了庸俗心态和道德见解。

日瓦戈和拉拉的爱也并非没有现实基础。日瓦戈是个诗人,感性、忧郁而又时时感到孤独。拉拉却是个头脑清晰、性格明快的姑娘。小说中,日瓦戈从游击队逃走,回到拉拉的住处已经是夜里,又累又饿,拉拉总是在忙前忙后。“她家常打扮,头发乱蓬蓬,袖口卷起来,下摆掖在腰里,她身上那股使人屏住呼吸的强健的魅力几乎吓坏了他......”拉拉精神上和生活中那种强健的美,和日瓦戈柔软诗性的美,互相照映,达到了一种和谐的顶峰,“没有边际,没有等级,没有高尚,没有低贱,整个身心的对等。一切都给予欢乐,一切都是灵魂。”

拉拉被科马罗夫斯基带走,日瓦戈“像小孩一样跪在床前,胸口紧贴着坚硬的床沿,把脸埋在垂下来的羽毛褥子里,像孩子似的尽情哭起来”。“我的明亮的太阳落山了。”他不断重复这句话。此后,日瓦戈的生活里再也没有过闪亮的时刻了。日瓦戈和拉拉的爱情,证明世间(或者说文学中)存在着一种男女间完美,自由而无畏的爱,这种爱使人身上那种动物的天性和精神的天性平等结合。作为读者,在感受到这种爱而不加入意见,也是唯一真正对爱的了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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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秋水

庄秋水

179篇文章 8年前更新

庄秋水,生于70年代,1998年毕业于北大中文系。微博:http://t.sina.com.cn/1403667177 好美服,耽逸乐, 热爱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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